第23章 动摇

    沈冬侨说谎了。

他知道救他的人是谁,

可是他却没有告诉任何人。

包括周向阳。

不是不信任,而是害怕,或者说迷茫。

换好衣服后,他就躺上床。

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还是猩红。

在马道上,

绣春刀上的血混合着雨水流下,许鹿回垂着手看过来。

刚刚挟持沈冬侨的人已经身首分离,驮着他的那匹马也被砍断了双蹄。

然后又被割断了咽喉。

沈冬侨滚了下来,跌在泥水之中。

血腥之气和泥腥味充斥着他的口鼻,让他呼吸困难。

湿滑的泥浆让他握不住匕首。

他想要割断手上的绳子,可是试了几次根本办不到。

“又见面了,沈家小四爷。”

许鹿回语气冰冷,他走近了一步,挥动绣春刀,刀锋挑断了沈冬侨手里的绳子。

“谢……谢谢……”

沈冬侨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许鹿回既然给他解了绳子,至少说明这次不是来杀他的。

“不客气,这次我也不是为你而来。”

许鹿回的话有些漫不经心。

“那我还是要谢谢你。”

沈冬侨吐出一口带着泥水的口水,捡起匕首,坐在地上,开始割脚上的绳子。

许鹿回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因为说这句话的沈冬侨。

他蹲下来看着狼狈不堪的沈冬侨,像是要从这张满是泥水,湿漉漉的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你倒是个不怕死的啊。”

许鹿回的态度与在虎啸村时有些不一样,不是诱导,不是商量,更多了一份冷漠和狠劲。

“只是,像今天这样的事儿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只要和你有牵扯的人,都会有血光之灾。”

“祁家军可能你不会在意,那周向阳呢?他今天应该伤的不轻吧。”

许鹿回口中的话层层递进,一句比一句诛心。

直到沈冬侨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许鹿回才露出了一丝愉悦。

他放慢了语调,逗弄着沈冬侨。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沈冬侨心里也生出了一团火,他仰着头反问许鹿回,“难道就因为我姓沈?!”

就算再懦弱的人,脾气再好的人,也会为自己在意的人拼命。

周向阳就是沈冬侨心中的那个人。

许鹿回毫不躲闪,直视沈冬侨的眼睛,里头的怒火让他觉得有趣。

能被带动情绪,就有突破口。

有突破口,就有弱点。

有弱点,就不怕掌控不了。

“对。”许鹿回凝视着沈冬侨,肯定地回道,“因为你姓沈,但也不只因为你姓沈。要看你这个沈,落在哪一头。”

“沈家死的冤枉,但我也可以告诉你,沈家并不清白。那份东西交上去,最终能不能有一个响都尤未可知。别到了最后,被人利用了,把自己和你的男人……也搭进去。”

许鹿回反复刺激沈冬侨,他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沈冬侨不自觉地吞咽着流入口中的雨水,又苦又涩。

他手上用力,终于把绳子割断了,踉跄这往后爬了一步,才站稳了。

“你要沈家做什么?”沈冬侨厌恶地说道,“沈家清不清白,我比你更清楚。”

许鹿回的言外之意,沈冬侨算是听懂了。

他和祁硕分属不同的阵营。

这是在威胁他,让他选站队?

可沈冬侨相信他三姐,她选择了祁家军,那就一定不会错。

“清白?你知道沈家是怎么发家的么?一个卖鱼的,怎么在十几年内做上首富?你说是经商有道,鬼都不信。”

许鹿回也跟着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沈冬侨的天真。

他走到了黑衣首领的尸体前,

找出了包裹里的那份牛皮状纸。

然后拎起刚刚掉落在一边的头颅。

恰时,天空之中划过一道闪电。

沈冬侨看到了周边的全貌。

那些身首异处的人,还有苟延残喘的马。

以及躺在不远处,生死不明的陆存远。

许鹿回就像个修罗,提着他的战利品。

沈冬侨紧握着手里的匕首,像是握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里是炼狱,而他深陷其中。

雷声炸响时,许鹿回已经翻身上马。

他勒住了马绳,高声道。

“最后奉劝你一句,不要把见过我的事,告诉祁硕,不然下次见面,我们只能是敌人了。我的刀下次会砍掉谁的脑袋,可能都和你有关系。”

沈冬侨不说话,他想反驳,可是他不敢赌。

“那么沈四公子,我们京都再见。希望那时候,你已经选了正确的路。”

……

痛苦的记忆难以磨灭。

沈冬侨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刚进门的周向阳。

“醒了?”

周向阳托起沈冬侨的背,把他搂在怀里。

喝了陆存远的药后,沈冬侨就睡着了。

周向阳刚去安顿了白熊,才处理自己的伤。

沈冬侨看到周向阳肩膀上,还有手上绑着的绷带,瞬间耳边就响起了许鹿回的话。

血光之灾,

伤的不轻。

难道真是因为他么?

如果他执意要和周向阳在一起,周向阳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

沈家血案的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隐情?

沈冬侨的心动摇了。

……

“怎么了?哪里难受,我去叫陆老头。”

说罢,周向阳就要去喊人。

“别,别走……”沈冬侨拉住他的手,疲惫地开了口,“就是做了个噩梦。”

“梦而已,梦都是反的。”

周向阳小心翼翼扣住沈冬侨的腰,轻声安慰。

沈冬侨却看着他的手掌。

“疼吗?”

“没事。小伤,是陆老头小题大做,包太多了,我明天就能拆了。”

周向阳手上烫得掉了一层皮。

水泡起了三层,被他自己挑破了。

现在拿什么都不得劲。

他换了一只手握沈冬侨的手。

沈冬侨又去摸他的背,压着哽咽问。

“背上呢?”

“稍微破了点儿皮,很快就好了。”

周向阳依旧避重言轻。

这点伤他并不在放在眼里,只是怕他媳妇舍不得。

沈冬侨心痛如刀绞。

他的老虎真的伤得不轻。

沈冬侨红了眼睛,却没有流泪,扯开嘴角道。

“嗯,很快就能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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