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文字狱

    五贝勒叹了口气,看样子纳兰皇后还真是不问政务啊,便解释道:“是十多天前的事儿了,广西巡抚卫哲治上折子揭发,撮举胡中藻坚磨生诗钞,中有一句诗,正是一把心肠论浊清”

    嘤鸣一脸懵逼,“一把心肠论浊清这怎么了”这句诗写得倒是蛮不错的。

    五贝勒嘴角抽搐,“浊清”

    嘤鸣皱眉:“浊清又怎么了”

    五贝勒彻底无语了,皇后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在这上头就跟傻子似的幸好嘤鸣不会读心术,否则早就大拳头揍人了。

    五贝勒叹了口气,只得道:“竟将浊字加于国号之上,实属大逆不道,当处以极刑这是汗阿玛的原话”

    嘤鸣瞪圆了眼珠子,当场脱口而出:“这也忒不讲理了吧”诗句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他非说人家诋毁大清可不就是忒不讲理了吗

    五贝勒惊得呆若木鸡,他出现幻听了吗纳兰皇后竟然打骂汗阿玛“不讲理”

    为大逆不道之人辩驳,还辱骂君王,这样的话他若是加以利用可这个念头稍稍一动,他就立刻推翻了,纳兰皇后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怕是挖好了坑等他跳呢,额娘身子还没好利索,这个时候他还是安分些比较好。

    不得不说,五贝勒真的是想多了。嘤鸣只不过是平常习惯了数落弘历,自然就口无遮拦了些。

    于是挥手打发掉五贝勒,又立刻叫人准备肩舆去了九州清晏。

    因九州清晏此刻并无外臣觐见,所以嘤鸣不经通禀,便长驱直入,刚走到内殿屏风外便听见了弘历冰冷的讥笑声:“畏罪自尽了这个老不死,是怕凌迟之苦吧”

    不消多问,便猜得到,弘历说得便是胡中藻本人。

    于是瞧了瞧内殿的屏风,便探进了脑袋去。

    弘历看到是嘤鸣,顿时脸色的冷意消散殆尽,“你怎么来了”

    嘤鸣扶着腰肢踱了进去,“嗯有点事儿”胡中藻其人,没少跟弘历唱反调,身为臣子,跟个刺头似的,的确是自己作死,他死了,嘤鸣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只不过,据她所知,凡是摊上“文字狱”,必定是要祸及九族满门。胡中藻死就死了,若是连他的族人家眷都被连累丢了性命,也的确太过了些了。

    慢吞吞走到弘历跟前,“是朝政上的事儿,如果你觉得我是干政,我可以不说。”嘤鸣先给他打了个预防针。对于后宫干政,弘历一直很忌讳。

    弘历不由一愣,便搁下了手里的那封折子,“你该不会是为胡中藻案而来的吧”

    嘤鸣点头。

    弘历皱眉:“谁多嘴告诉你的”

    “额”嘤鸣低头瞅着自己鞋尖上的镂花缕金绣纹,“你儿子。”

    弘历琢磨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永琪今儿进宫了,便脸色一沉,问:“是老五”

    嘤鸣点头。

    弘历不满地哼了一声,“朕叫他去礼部历练,不好好办差,跑进宫嘴碎个什么劲儿

    嘤鸣忙道:“他只是说漏了嘴而已”

    弘历把了摆手,“罢了”旋即,她将嘤鸣按在一旁的罗汉榻上坐着,道:“你现在只管好好养胎,给朕生个儿子,别的事儿就不用多管了”

    嘤鸣有些郁闷,便别过头去,闷声道:“行以后政务上,我保证半句也不再多嘴了”虽然她萌生了要提胡中藻家人族人求情的念头,但也不至于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跟弘历闹得不愉快。

    虽如此,嘤鸣心里还是很不高兴的,合着老娘就是头母猪,专职给你生儿子呀

    弘历自然察觉到嘤鸣的表情变了味儿,便问:“怎么不高兴了”

    嘤鸣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道:“臣妾哪敢呀后宫干政,这是多大罪名啊我要是再多说两句,指不定又有人上折子要求废后呢”

    弘历一懵,这才明白,鸣儿是真的生气了,怪朕说了那句“别的事就不用多管了”弘历又是无奈又是心酸,便道:“朕处置了胡中藻,自此之后,还有谁敢提半句废后的事儿”

    嘤鸣一愣,难道弘历处置胡中藻,竟是为了她不对弘历打造就厌恨胡中藻了,她的事儿,不过是添了一把柴火罢了。

    也是,嘤鸣仍然忍不住觉得心慌意乱,胡中藻是招人厌,可他的家人族人并没有什么过错,着实不该被牵累。

    弘历又道:“至于后宫干政”他忍不住笑了,“旁人朕自然是不容的,可你”弘历一时间找不出形容的词儿来,鸣儿连官员品级都不能如数分清,就算让她干政,又能倒腾出什么花儿来不成弘历自信心十足,所以根本不怕嘤鸣干政。

    “你什么意思”嘤鸣郁闷了,弘历那副眼神,分明是瞧不起人的架势啊

    弘历“咳咳”清了清嗓子,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没什么鸣儿,你若想说什么,就尽管说,朕仔细听着就是了。”

    听了这句话,嘤鸣才稍稍满意,“我刚才听你说,是胡中藻在狱中自尽了”

    弘历点头,眼里浮起一抹冷意,“不错”

    嘤鸣点头,道:“既然他都死了,这事儿就别闹太大了。”整得腥风血雨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弘历微微一忖,便道:“也成,朕就赦了他的门生弟子们好了。”

    只赦了门生弟子嘤鸣忙问:“那他的家眷族人呢”胡家也是书香门第,人丁兴旺,若九族诛灭,实在是要血流成河了。

    弘历沉默了片刻,“鸣儿,你是想让朕也赦免他的九族”

    嘤鸣认真地看着他,重重点头,道:“弘历,我只是不想看你多造杀孽。”

    弘历食指轻敲击桌面,他徐徐道:“鸣儿,前朝的政务,你不懂。朕要巩固大清江山,有时候,杀伐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

    嘤鸣的确不懂弘历这套理论,只是忍不住觉得不平,“那句一把心肠论浊清,只是句普通的诗词,胡中藻并不是有意将浊字加国号之前的。”

    弘历语气淡漠而清冷,“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都不打紧可他既然写了这句,必然是对大清、对朕,没有时时心怀敬畏”弘历的面色嗖的冷峻了下来,一双凤眸宛若寒潭冰封。

    好一句“没有时时心怀敬畏”

    记得当年,庆妃也是因此受到冷落的吧

    嘤鸣幽幽叹了口气,“你既然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或许那句话也没错,胡中藻兴许的确是没有时时心怀敬畏,所以才一时不慎写出了这句另有歧义的话,就因为“没有时时心怀敬畏”,便要满门株连,未免太冤枉了些。未完待续。
上一页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