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人如鸩

姜意暖喉尖发涩,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却还是故作不知的问出口:
“七皇叔,可曾捡到一支珍珠簪,那是太子殿下送臣女的及笄礼,珍珠簪上刻着臣女小字,与臣女而言意义非凡,若拾到请归还。”
她缓缓抬眸,对上萧砚山那双邪气深邃的眼,他给人的感觉跟萧策不同,萧砚山棱角分明,雕琢精致间带着重重的压迫感,而太子温文尔雅,春风化雨般的姿态,洒然一笑,让人无可抵御。
“是吗,你也丢了珠簪?”萧砚山啜了一口酒,状似无意。
原本以为他会说出多犀利的话,亦或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拆穿她的嘴脸,此刻姜意暖早已严阵以待,却不料等来了祁王一句不咸不淡的问话。
被他这么一问,姜意暖这话都不知道该如何接,难不成他七皇叔也丢了珍珠簪不成,真是贼喊抓贼。
“看来还有别人丢了珠簪?”
萧策不看祁王,只侧脸凝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暖暖,你珍珠簪莫非是丢在上林苑了。”
“上林苑?我去御花园经过上林苑,只看到福海公公在找人,而后回了宫宴,并未去过上林苑啊,太子为何有此一问?”
姜意暖不动声色,歪头回望,眼中诚然不欺的真诚。
“呵呵,有趣,这珍珠簪是我府中不上台面的妾,为博荣宠在本王出征前送的物什,恰好在战场替本王挡了流箭,故此一直贴身放着,姜小姐可以看看,跟你的是否一样?”
萧砚山冷笑着将那珍珠簪丢在桌上,那缀满珍珠的簪子果然在雕刻姜意暖小字的位置被利器削掉一小截断痕。
“若非这道截断的痕迹,跟暖暖那珍珠簪还真是一模一样。”
萧策一沉吟,捡起桌上的金丝擂雕而成的珍珠簪,手指抚过断痕,神情间闪过丝狐疑。
“太子爷不想帮臣女找东西直说便是,犯不着搪塞人。”
姜意暖佯装怒意,扭身便走,她稍稍松口气,她此刻只想离开宴席,想办法找萧砚山要回珍珠簪。
“暖暖,别生气,今儿把皇宫翻遍,我也命人把珍珠簪给你找回来。”
萧策见姜意暖拂袖便走,语调轻缓了几分,他如今还要得到武陵侯的支持,自然耐着性子哄她,不过心中疑惑驱使他务必找到那柄珍珠簪。
“好啊,那我就等着太子好消息。”
姜意暖对他说要帮忙找珠钗毫不意外,只是莞尔一笑,行礼告退,恰在此时,端敬侯府小侯爷凌梓睿端着酒杯过来,大大咧咧的就开口:
“祁王殿下心情不错,晌午听闻你宠幸个婢女,真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美人,能让一向恪守规矩的你动心,可见这美人如鸩,诚然不欺呀。”
萧砚山向后一靠,手随意搭在曲起的右腿上,漫不经心地抬眼瞧他:“你打哪里听得闲言碎语,看来在户部历练太轻松,不如跟本王到刑部学学?”
“啧啧,你这话多少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我可是亲眼所见,你那么骇人,谁敢传你的话,本想私下找你讨一匹汗血宝马,谁知撞见你抱着个绝色美人进了上林苑。”
凌梓睿闻言挠了挠头,早知这话让萧砚山不悦,便不自讨没趣过来凑热闹。
“哦?这么说端敬小侯爷是见过那佳人了,宫女能有如此姿色,倒让本太子好奇得紧。”太子和煦一笑。
“太子爷怎么如此笃信是宫女,哪有宫女穿着蜀锦襦裙的,那身量,虽未见到人,只肖背影便知是个绝色。”
凌梓睿摩挲着下巴,嘴里越发荤素不忌议论道。
姜意暖没想到下午的事竟被端敬侯府的小侯爷撞见,蜀锦珍贵难得,也是时下最受官眷追捧之物,索性宫宴不少女眷为艳压群芳,痛下血本。
她这身嫣红蜀绣,裙摆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合欢花,还是太子为表宠爱,刻意命尚衣局赶制而成,如今被端敬小侯爷随口一提,多少有些欲盖弥彰。
说起端敬小侯爷可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又是个走马逗狗的性子,因着端敬侯爷跟祁王生母荣贵妃是宗亲,乃至这小侯爷时常粘着祁王萧砚山,说话也带着几分随意。
奈何他说者无心,列位听者有意,深怕被凌梓睿认出,姜意暖不由地加快脚步,虽然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背后那道不善阴沉的目光。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
回府路上,云舒欲言又止,她看自家小姐一路上不言不语,手中还捏着一枚令牌失神,思忖半晌还是问出口:“小姐,这令牌是祁王殿下之物?”
她虽少不经事,也隐约猜到些什么,白日里服侍小姐更衣,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吻痕,腰间更是青紫骇人。
自从小姐重病后醒来,换了个人一般,她不敢多问,只是暗自替她忧心,从前自家小姐喜欢太子爷,事关太子爷的事情总是亲力亲为,如今非但态度大改,处处都在提防太子爷似的。
“云舒…”姜意暖抿了抿唇角,好看的水杏眼微微眯起,笑容无害。
云舒更泄气:“我说小姐,您不会又要溜出去吧?”她实在太了解自家主子,这副表情一看便知她要做什么。
姜意暖点点头,云舒自幼跟着她,她瞒得了旁人,却骗不过云舒,眼看着太子对她心存怀疑,她要再见见萧砚山,要回他手中的那根珍珠簪。
她在萧砚山身上偷了令牌,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用场。
宫宴直到月上中天,官道上车轮滚滚扬长而去,大街上空荡荡的,早已没了走动的人,静得很,姜意暖披着黑色披风,宽大的兜帽将她清丽的容颜遮去大半,只露出一双盈盈如水的杏眸。
她慢慢朝着城西长街走,身后驶来一辆马车,马车走的又快又疾,车轱辘碾压着青石板地发出的声音又快又疾。
姜意暖嘴角不由地勾起,敢在宵禁的大街上肆意驰骋,住在城西长街的除了祁王再无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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