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欲壑难填

凌梓睿打量她时,姜意暖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凌梓睿,这人虽然如名声不堪,长得倒是面如冠玉,一身烈焰黑纹的云字常服,逢人三分笑,处事透着七分纨绔随意。
“像,确实都很像。”
端敬小侯爷砸吧着嘴,略带歉意的朝着身后跟着的太监扯了扯嘴,他捻了捻眉心:
“汪公公,这可如何是好,我瞧着谁都很像,却又大不相同,事关各家闺秀清白,我也不敢随意乱指。”
“哎呦,我的小侯爷,兹事体大,您可不能玩笑,刚才您觉得青芜郡主最像,怎么见了姜姑娘,又变了主意,这这这,叫奴才如何回宫复命!”
老太监面带难色,自从他领了这差使,这颗心整天悬在嗓子眼儿,端敬小侯爷也真是个难缠的主子,办事不着调,偏生功勋世代的人家,他们做下人的更多的是敢怒不敢言。
岂料凌梓睿闻言目光虔诚的看向汪公公,嘴角微勾:
“自然是实话实说,怪也得怪这上京城的水土太养人,瞧着各府女眷都像是娇花一般,反正祁王殿下说记不清模样,娶谁不一样。”
端敬小侯爷明着在跟老太监插诨打科,偶尔投来漫不经心地一瞥,却是意味深长,姜意暖可以确定,这位端敬小侯爷必然认出当日出入上林苑的便是自己,可他并没拆穿。
“唉,那奴才这就回宫复命。”
老太监垂头丧气的告退,这两日他跟着端敬小侯爷东跑西颠,最后落了个如此荒诞的结局,不由怀疑起前些日子自告奋勇说能胜任此项差使的人跟眼前似是而非的端敬小侯爷是不是同一个人。
“去吧去吧,武陵侯府的茶很是不俗,容我品茗一番,至于陛下那边,自然由我亲自去说。”
“是,老奴告退。”
汪公公答是,听见这混世魔王说要自己去陛下跟前述职,深怕他改变主意,撒腿就跑了。
凌梓睿品了一口茶,此乃武夷山大红袍,茶香扑鼻,入口醇香浓厚,听闻每年进贡少之又少,莫说是藩王大臣,连太子宫都搜罗不出的臻品,武陵侯府已然拿来待客,他好茶品酒,自然不急着走。
对眼前这种结果,面露不悦的还有姜老夫人,什么叫都很像,如此不清不楚的答案,实在有失公允,偏生此刻端敬小侯爷噙着笑脸,举手投足间,教人寻不出错处。
姜老夫人唯恐怠慢了这尊佛爷,又是命人添茶,又是陪着笑脸请端敬小侯爷请到花厅赏景喝茶,为的便是端敬小侯爷能将适才玩笑的话在陛下面前多加收敛。
奈何端敬小侯爷看似好说话的性子,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油滑的很,终是在老夫人逐失了耐心前,凌梓睿先告退,出于礼貌老夫人命姜意暖亲自出来送客。
姜府花苑连接水榭廊桥,夏日里那条蜿蜒如府的翠玉湖景环院抱景,沿着湖岸两边,垂柳青嫩欲滴,蔷薇藤蔓盘根错节的沿着白墙灰瓦盘旋蔓延,真是好一处人间富贵景。
然后此时姜意暖跟在端敬小侯爷身后,没心情欣赏眼前生机勃勃的美景,她柳眉紧锁,听着前面凌梓睿云山雾罩的话,红唇轻抿。
“这并无旁人,姜姑娘,真是下了一手好棋,可惜,还是棋错一招,陛下有心查问,普天之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凌梓睿站在六角凉亭衔接的长长水廊,右手搭在塘边美人靠的栏柱,视线从池塘内锦鲤争相吐纳的缓缓上移,长眸凝着凌厉。
“小侯爷怎么不装了?”姜意暖以笑示好,他没当面拆穿,显然是有后话要说,她便沉静以待。
“哈,都说姜家嫡女知书达理,沉稳木讷,想必瞒过那么多身边人,姜姑娘装得也很辛苦。”
凌梓睿讪笑,来之前就听人说起这姜家嫡女不好对付,倒是他把姜意暖看轻了,那么聪明绝顶的姑娘,必然一点就透。
“小侯爷有什么想法,大可直说。”
姜意暖眼中仅存那一丝柔光消失殆尽,她大大方方地抬眸:“想必小侯爷心中早就有了计较,最后才来姜府,也是故意为之。”
“解铃还须系铃人,姑娘若不想落得闺誉尽失,还得早做打算,毕竟祁王耐心不多,陛下那边下了决心要彻查秽乱宫闱之人,毕竟背后太子爷在谋划,姑娘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凌梓睿笑容奸诈,他也不等姜意暖再开口,朝着她拱拱手,便大步流星的走出风雅亭,他离开前丢下一句,我装疯卖傻撑不过两日,姑娘早做打算。
姜意暖站在风雅亭中,默默盯着远去的玄色背影,神思莫名恍惚,太子爷在背后谋划,看来他确实在怀疑她,因着武陵侯府的关系,不好太过明显。
和记忆里的一样,萧策那张清俊的五官背后,看似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温柔不过表象,帝王多疑早就刻在他的骨血之中。
不过,端敬小侯爷登门拜府,也在提醒她,第一陛下防备祁王之心日盛,此事必查个水落石出,与其等陛下去查,不若早做准备。
其二,祁王等她登门去求,否则她便是那枚弃子,
萧砚山这人欲壑难填,她以为将林将军灭门所查疑点倾囊而出便可换取他的信任,可见是她把他想得太君子。
暖月阁,姜意暖回来的时候,云清正在廊下徘徊,见到姜意暖回来,忙走上来行礼,不待回屋便小声禀告:
“姑娘,绿翡酒庄出事了,祁王把舞娘尽数押入天牢,说是细作,绿翡酒庄也被黑甲军封了。”
云清出府去办姑娘交代的事,才进帽儿街,就看到大批的黑甲军浩浩荡荡的将帽儿街围了个水泄不通,带队抓人的将领正是裴校尉。
她穿着素衣罗裙隐在集市人群当中看热闹,等打探到来龙去脉,她真就急急忙忙赶回武陵侯府,累得她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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