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1098章 过往8

    入宫三年,廖安之纵使年岁小,可却一直却是恪尽职守、落落大方的后宫之主,这让万岁爷满意,也让万岁爷不满,他不喜欢这个小丫头对自己纵使过分得客气疏离,守着君臣本分,万岁爷一直觉得自己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位国..母,但是渐渐地,他又不满足了,他更渴望的是廖安之的温顺和情意,但是征服这个比他足足小了十岁的小丫头,真的太难了,他进廖安之就退,跟他永远都保持那样不远不近、客气疏离的位置,这让万岁爷都觉得无奈,这丫头到底是天生冷淡还是对他的确无感?

    直到廖安之身怀有孕,许是腹中怀着的、他们共同的骨肉,这让廖安之对他态度才渐渐有了转变,万岁爷惊喜地发现,廖安之开始会对他泄露心底的不安还有憧憬,初初有孕的小丫头,一时担心腹中孩儿营养不足,一时又怕自己贪吃撑坏了孩儿,巴掌大的小脸总是愁眉不展,让万岁爷想笑又心疼。

    心里记挂着娇妻爱子,万岁爷陪在廖安之身边的时候自然就多了,有时候更是直接把奏折带过去批,其实也没多少功夫陪着廖安之说话,但就是想跟在待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在的时候,小丫头会觉得心安,会没那么多的患得患失,有时候批完奏折的时候才发现,小丫头都已经枕着他的大腿睡着了。

    万岁爷喜欢小丫头这样干净不设防的睡颜,有时候他就这么盯着廖安之的睡颜能一看看半天,他不知道别的夫妻是怎么相处,反正那段时光他心里异常满足。

    这好像也是他头一次陪在身怀有孕的女人身边,哄着她陪着她,看着她的小腹一天天的隆起,跟她一起期待着小家伙的呱呱落地。

    明明早就妻妾成群,明明膝下孩子不止一个,可是万岁爷却觉得自己这是头一次当爹,更是头一次为人夫,男人心底最深处的柔情和渴望,都被这个小丫头唤醒,万岁爷没觉得需要防备,他觉得甘之如饴。

    皇子也好,公主也好,那肯定会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皇子的话,他肯定会悉心栽培,将万里江山传到他手中,公主的话,他会捧在手心,挑着世上最好的儿郎给她做夫君。

    只不过,他的这一腔为人夫、为人父的柔情,到底还是没有用武之地,所有的、不管是万岁爷还是廖安之对于孩子对于未来还有对于两个人渐渐萌发的感情,都戛然而止。

    那一次,万岁爷真是龙颜震怒,赐了贵妃自尽,原本还要对贵妃母家夷三族的,但到底还是作罢,他这个仁君手底下若出了这等血流成河的大案,对天下百姓没得交代,而天家的腌臜也是实在没有必要传入民间,所以对于贵妃母家还有贵妃留下的皇子,他到底还是手下留了情。

    后来,万岁爷时常想,若是那一次,他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能够更加果决地处理的话,是不是安之就能满意?是不是安之在他这里能够继续安安心心做那个不设防的小丫头?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注定了,他欠安之的,也注定了他跟安之没有这一世的缘分。

    那次之后,廖安之对他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态度,恭敬而又疏离,恪守君臣之道,万岁爷明白,这一次就算是他再用尽浑身解数,也回不到从前了,万岁爷失落难过,却也没有勉强廖安之,安之要的,他给不了,也错过了,这辈子都注定了要亏欠安之的,那就只能尽可能的弥补了。

    所以他一早就册封太子,让安之放心有了一辈子的指望,还让最富声望、状元出身的苏鹤帆给太子做太师,他就是让所有前朝后宫的人都能清楚他的意思,知道有他在,安之跟太子的地位就不可能有人撼动,看谁还敢造次。

    看得出来,安之对他的做法十分满意,纵使她的心思已经不再儿女情长上,重心都放在了太子身上,却还是恪守皇后本分,没让万岁爷的后宫出过任何岔子。

    这些年来,万岁爷跟廖安之可以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在世人眼里,他们是天下夫妻之表率,更是一对仁君贤后。

    可个中滋味,谁又明白?

    万岁爷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事儿竟然还有第三回。

    时隔二十二年,再一次有人对安之的孩子下手,而这一次,死的不止是太子,还有太子妃腹中将将有孕的孩子,还有安之这些年的所有心血以及为未来的期望。

    万岁爷恨不得将惠妃千刀万剐,也恨不得手刃亲子,惠妃?惠妃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可是他到底是为人父的,并不是最疼那两个皇子,却也不代表他就忍心对亲儿子下手,丧子之痛,他没办法一下子承担三次。

    也许是年纪大了,心比从前软了,也许是担心朝堂大乱,最后他到底还是对两位皇子网开一面,他不敢去想安之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对他再一次感到失望……

    而此时此刻,面对着廖安之沉默的一张脸,他感到羞愧、哀伤,也感到无尽的疲惫。

    如果,当初他没有娶安之多好,安之可以嫁给心上人,跟心上人白头恩爱到老,而不是被皇后这个身份所累,明明痛苦挣扎,却始终都要维持着皇后的体面,终其一生,没有一日开颜。

    如果,他不是皇上该有多好,哪怕做一个山野乡夫,只要能跟那个小丫头朝夕相对,哪怕日日都要为生计操持、为鸡毛蒜皮顶嘴,甚至是为养家糊口日日跑断腿,他都心甘情愿。

    ……

    坐上这至尊之位,还奢求什么情之所钟、厮守终生?

    他的贪心,是他痛苦的根源。

    “臣妾惶恐。”廖安之闻言,忙得撩袍下跪,脸上是面对万岁爷时、几十年如一日的恭敬周全。

    万岁爷看着她那张没有一丝异样的脸,喉头剧烈地上下滑动,他有好些话想问廖安之,也有好多苦痛想跟廖安之倾诉,可到底他还是将喉头的酸涩咽下了下去,冲廖安之摆了摆手,示意廖安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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