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螳螂捕蝉有黄雀

    皇帝并不解释,只道:“你不懂。”

    初永安再次被戳中痛处,他放开皇帝的衣襟,将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

    初月晚跟着捏了一把汗。

    “我不懂。”初永安道,“我当然不懂你,你可以为了自己的皇位,利用你身边所有的人。你可以拿我当在先皇面前炫耀的资本,得到先皇的认可后,转脸将我抛弃。当年先皇看中的,不就是你有一个天赋异禀的神童世子?才在那么多皇子中选了最庸庸碌碌的父皇你?”

    这种话竟也说得出口。

    初月晚惊愕。

    她出生前就已经去世的大皇兄,作起死来竟然如此厉害。

    可他现在劫持了皇帝皇后太子,他几乎夺取了一切,自然什么都敢说。

    父皇究竟……如何在这种情况下……

    “父皇你登上皇位后就再也没去见过我母妃。”初永安仍在控诉,“我曾经以为你是在乎先皇后,或者萧贤妃,或者后宫那么多新来的莺莺燕燕,母妃也常教导儿臣,身在后宫就要为皇上分忧,不要争不要抢……可不争不抢的她最后怎样?还不是独在宫中郁郁而终。”

    “你母妃,朕确有亏欠。”皇帝难得地露出一丝情意。

    “你才不在乎亏欠。”初永安冷笑,“后来我明白了,我母亲只是其中一个牺牲品罢了。你杀母夺子之事做的还少吗?你若真在乎过身边一个人,你会让先皇后枉死,嫁祸给老八的母亲?这桩案子帮你杀了多少你害怕的人?”

    “朕不曾如此。”

    “睁眼说瞎话!”

    初永安说着伸手向旁边:“过来!过来!”

    一个比初永望高不多少的小女孩瑟瑟走了出来,衣着朴素,瘦弱又惊恐,像个小宫女。

    “老八。”初永安俯身将她搂住,“皇兄给你报仇。”

    初月晚这才知道,那个苦兮兮的小女孩,就是八皇姐。

    “不……不用……我不用……”小初浅夕害怕地退却着,“小八与父皇无仇无怨,父皇万岁万万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原来如此吗。”他喃喃,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格外清楚,“今日没有你的席位,你怎会在昭华殿?是你,带来了今日的灾祸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父皇!我没有……”初浅夕急忙辩解。

    “老八没事的,不要怕他,不要怕他。”初永安拉住她,“外面都是我的人,他别想逃,调兵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大皋不可一日没有皇帝,鸡鸣之时,便是我的天下了。到时候,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们可以,把老三也从托玻接回来……”

    皇帝低头看着他们,长长叹了口气。

    “朕今日也给了你机会。”皇帝道。

    初永安拔刀而起:“那我们就扯平了!”

    周围初永安的人手也跟着上前按住皇帝,那个瞬间一道白光从火光中窜出,“嘭”地一声,初永安的前额爆开一片血花。

    那箭矢竟钉穿他的颅脑,从后脑上穿了出去。

    洁净的环首刀坠落在地毯上。

    此刻正对着他收起弯弓之人,是初永年。

    初月晚失声,场面突然间混乱起来,刀光剑影,血溅满墙。

    老皇帝仍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久久未动。

    “皇上!快走吧!”刘存茂不顾跌的一身伤,还开搀扶他。

    老皇帝又看了看瘫倒在血泊里的初浅夕,转身跟着刘存茂走去,一面叫道:“瑾儿!”

    云皇后身边挟持的刺客已经被乱剑戳死,她要冲过人群去找初永望,却被身旁的宫女死死拉住往后拽开:“皇后娘娘!快和皇上回去避避!太子殿下那边已经控制住了!马上就送回宫中!”

    “放开我!望儿!”云皇后仍找不到儿子的身影,皇帝此时也到了她身边,将她搂住。

    “望儿已经送出去了,我们快走。”皇帝安慰着她,匆忙在一群人的掩护下撤离昭华殿。

    烈火顺着柱子上的帷幔延烧,初月晚的周围陷入一片火海。

    她已经呆住不能动了。

    双脚麻木,心也跟着感觉不到跳动。

    眼前血肉横飞,无数人的死状在她的面前上演,别人看不到她,父皇母后,所有人都不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她,孤独地凝视着这一切发生。

    “梁木要烧塌了!”有人叫道。

    烧焦的房梁咯吱咯吱,摇摇欲坠。

    初月晚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她没有跟着父皇母后离开,眼前熟悉的人里,只剩下二皇兄初永年在火光中搜寻。

    他在找什么?

    难道……

    那烧焦的楼梯突然坍塌,贾晶晶的声音叫喊着:“太子殿下!!”

    初月晚一阵惊慌,穿过人潮,看到那楼梯已经完全毁了,下面是距离地面丈高的空洞。一行宫人有的掉下去摔断了腿,正在尖叫哀嚎。

    贾晶晶抓住了初永望拉上来,自己却已经被柱子压住无法动弹。

    “贾公公!”初永望稚气未脱的声音呼唤着,贾晶晶却失去了意识。

    初永望急忙爬起,腿却软得动不了,突然一个叛变的侍卫提刀向他劈来,初永望抱头等待着刀落在身上,可转瞬一股血腥的热流喷上衣袍,他方要抬头去看。一只手突然把他抓起来按进怀里:“别看。”

    初永年按住初永望,一动不动地站在火海之中,他背后是血肉横飞的杀伐,兵刃相交的残酷,却唯留这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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