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黑鱼窜上了游船

    “哦……”老皇帝捋须。

    云皇后却觉得哪里不对,可他们现在在楼船之内,除了左右河岸盛况,什么都看不见。外面的声音,也被楼船内演奏的丝竹管弦,以及船外喧闹的爆竹烟花掩盖。

    她担心起另一条船上的初永望,忙差人去打听,一边对老皇帝道:“皇上,夜里凉了,河上水汽重,不如早些回宫歇息。”

    老皇帝想了想,摇头:“瑾儿若畏寒,叫人送你回去便是,朕近来一直觉得昏昏沉沉,好容易今日出来吹吹风,觉得舒坦了些,不急着回去。”

    “臣妾愿意陪着皇上。”云皇后温温柔柔地说着,眼神却不安地向下瞥。

    她差遣的太监从楼船上层下去,被门口的礼官叫住:“公公这是哪儿去?”

    “皇后娘娘想请信王殿下过来观灯。”太监说。

    “公公稍安,这就命人撑船来。”礼官答应着,便叫旁侧的小篷船过来,送太监去后面的船上。

    周围随行的小船很多,都杂在两艘大的画舫中间,礼官举起提灯画一个圈,便有船过来了。接着太监朝后面划去,那乌蓬小船船舱深而篷矮,人进去以后好似一只大棺材。

    太监在船上坐,想也没多远,忍就忍了。他不防备,哪知身后忽然冒出只拿着小刀的手,猝然在他喉管上一割。太监要挣扎,却让那只手死死捂住了嘴,脖子上的刀口鲜血如注,喷溅在乌篷上。

    外界歌舞喜庆,小船里发生的一切悄然无声。

    漆黑的水面倒影灯火,随着船桨打散。波浪中隐隐有些“大鱼”浮出来换气,又沉下去,借着夜色遮掩,成群结队地包抄到众多画舫周围。

    画舫上守卫的士兵都是虎贲军,荆叱持长戟立在船头,仔细观察着岸上的动静。

    然而他忽略了水下逼近的危机。

    水中的“大鱼”摸到船艄,藏在士兵们的视野死角之中,一个推一个地往上面爬。

    河岸上有人落水的事情终于传到了这边,有人要上报,画舫上却有人拦着。

    “多少人掉进水里了?”

    “少说也有几十!”

    “既然有人掉下去,捞上来不就好了吗?这点事也用得着惊动皇上?这大好的日子……”

    “这附近的百姓大多是会水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查出来,岸上那些人是怎么干事的,出了这些乱子,快收拾好。”

    画舫上凡是相关的官员们统一口径,只希望息事宁人。全然不知这落水的人里,有多少是可怜无辜的百姓,又有多少是趁乱做鬼潜入水中的暴徒。

    居然没有人警觉,紧赶着让下属捞人的,也不过担心明日会不会有御史为此参上一笔,动摇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甚至于,已经盘算好了赔付给死者家人的价钱。

    长长的船队仍向前行驶。

    扒在船底的“黑鱼”们趁着船行驶到更为开阔而少行人的水面,忽然全部窜上船来。他们身着破烂的粗布衣,腰缠利刃,当即对船上的守卫拔刀相向。

    “有刺客!!”呼喊打破了画舫的歌声。

    霎时间平静的河面被厮杀声占据,刀光剑影在灯火下乱乱纷纷。冲上船来的“黑鱼”训练有素,直奔目标,一拨人先斩杀拦路的士兵,紧随其后的人趁乱闯入画舫之内,门口的虎贲军拼死血战,他们背后的礼官却悄然为刺客敞开了大门。

    众多船只无一幸免,长长的船队被打散,旁边执行护卫任务的小船也乱做一团。他们奋力靠近画舫,却发现船身不知何时被重物拖住,划也划不动,铁链在船底环环相扣,一只船扯着一只船,纠缠在一起。

    “糟了!”荆叱发现事态严重,挥舞长戟将试图上楼的刺客掀下船去,然而转眼间就看见楼阁露台上面出现了一个个黑影,惊慌失措的叫声充斥耳畔。

    画舫楼上的宴会顿时被打破,太监们和侍卫匆忙围在皇帝身边,在座的使臣也都受了不少的惊吓,可他们发现行刺的对象大概率是皇帝的时候,一个个也没有那么慌张了,却像是一群看热闹的,拥堵在楼中。

    “护驾!护驾!”太监们在侍卫的抵挡内朝着外面大喊,“快让开!”

    老皇帝和云皇后在一片乱套中被搀扶起来,人们簇拥着帝后挤过人群,试图下楼梯的时候却迎面撞上几个提着大刀湿漉漉的黑衣人,两方都愣了一下,那黑衣人的大刀便迎头盖脸地劈上来。首当其中的侍卫反手抵住,一脚将其踹下楼梯。

    黑衣刺客从狭窄的楼梯滚落,两三个压在一起堵住了通道,其他的人还在往上爬。侍卫们往下走不通,只能和太监们护着帝后往另一边的露台上面撤。

    “这叫无事发生?怎么都上船了还没发现?”老皇帝并不慌,这场面他还是见多了,别人护着他,他则把云皇后护在怀里走。

    “回皇上,这老奴也不清楚,只听那些刺客好像是从水底下爬上来的。”刘存茂也不慌不忙。

    “哦,水鬼。”老皇帝说,“怪不得了,这洛河下的冤魂可是不少。”

    云皇后都急得脸红了,忙道:“皇上还有心思说鬼故事!望儿还在另一条船上!”

    老皇帝意味深长地低头看着她:“这群人要行刺的是朕,若实在不成,那我们还可以等着看看,你哥哥应当会过来救他嘛。”

    云皇后被他说得浑身发冷:“可是肃亲王在那条船上……他……他会不会对望儿……”

    “他为何要在这时候对望儿不利?”老皇帝问,“难不成瑾儿觉得,他想和今日这群刺客瓜葛不清?”

    “以他的能力,就算他和这群人没有关系,也可以装作一时不察,害望儿陷入险境啊!”

    “既然瑾儿都说他会‘装作’了,想必老二自己也清楚。”老皇帝道,“如今望儿已不是太子,这群人已经来杀朕了,那杀他已经无关紧要,若真到了连他也必杀无疑的那种时候,你与朕且不能自保,望儿也只能自求多福。”

    云皇后忽然察觉到自己说多了话。

    他们本就身处危机,更应该担心此刻的皇帝,而不是让皇帝去担心另一边不知情况的初永望啊!

    甚至,一时竟像是默认了老皇帝的猜测,裘鸣会来救初永望。

    这就是极大的疏漏!

    太过担心初永望,差点忘记初永望是因为什么被褫夺太子之位的。

    云皇后立刻低眉垂泪,一副慌不择言的可怜状道:“皇上别讲鬼故事了,臣妾……怕鬼。”

    老皇帝仍把她紧紧搂在臂间,眯起眼睛朝外面看去,又有许多黑影从旁边的窗户爬上来,侍卫们杀开一条血路,露台的门却被一众刺客挡住,腹背受敌。

    眼看被憋在了狭小的室内无处可退,突然画舫楼阁的门被从外面踹开,长刃飞速斩杀刺客,荆叱身披甲胄手执血染长戟,出现在他们面前。

    “臣护驾来迟!”荆叱声如洪钟,挥动长戟开路,将他们送上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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