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教导对敌的经验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杀人吗?”那天晚上临行时师父问他。

    “惩恶扬善,为民除害。”关宪看着他,毫无一丝犹豫。

    “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吗?”师父又问。

    关宪不知道为什么死,根本没想过的事情,怎么知道?他现想了一下,回答道:“为了去见我阿公阿爸阿妈。”

    “也行吧。”师父说,“人要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杀人,便不会走火入魔。要知道自己为何而死,便会无所畏惧。”

    “那师父为的是什么?”

    他的师父看着大海层层叠叠的浪涛,许久才说:“……恩义不负。”

    关宪听不懂,这只是一句话,怎么做两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师父不再继续回答他了,他拿着那柄细剑,出了门。

    “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都能发现海盗何时会来吗?”师父在海岸走着的时候问。

    “为什么呀?”

    今天的海风很大,关宪的话刚一出口就被吹散了。

    师父在前面大声地说:“因为这个时辰海潮落下去,水是最浅的,海湾里起不来大浪,便于他们航行上岸。等他们抢完了回去的时候,海面上升,风向也会变作北风,适合他们快速通过海峡,让官兵很难追赶。而镇上的人,在这种大风天闭门不出,他们挨家挨户地抢劫,也会被较晚察觉。”

    关宪听着,一字一字地记在脑子里。

    “你要知道,一切事情都有它的起因,当你可以根据一件事的发生,反回去想出它的缘由的时候你已经成功了一半。”师父继续说着。

    “徒儿知道了!”关宪大声地答应着,“可是师父,徒儿怎么觉得今夜这风要起雨?不利于出海啊!”

    “你估摸着多久起风?”师父冷静地问他

    关宪仰脖看了看云:“大抵一个时辰吧!”

    师父点头:“对他们而言已经足够趁着暴风雨之前撤退了!我们要把他们拖住,他们就无法离开海湾。”

    说罢师父又望向远处漆黑的海面,道:“你生长在这地方,比我更懂海。将来你凭着这地方,可以做出一番事业,不似我……”

    关宪听不到他之后说了什么,但见那海潮涌起——可那不是真正的海潮,而是夜里黑着灯火航行的贼船。

    那夜里曾见过的连绵的船只再一次出现了。

    只是这一次,他们赶在了那些船上岸之前。

    师父不急着上去,回头对关宪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些时日教你的都是如何灵活迅捷。那些贼人的武器常年染血又无精力保养,大多锈钝,一刀连手指头都砍不断。你手持钢叉大可与他们拉开距离,不必到处跑,站定一处阵地不动就可以。”

    “不动吗?”

    “你先杀几个,杀得他们怕了,他们便会自行让路。你不可到处跑动让他们围堵到你的身后,更不可过分消耗体力与他们缠斗。”

    师父说罢,看了一眼那些船:“我上的那一艘是首领的船,首领不好对付,他身边的人也更棘手,你不要跟来。你上其他几艘船,逮到机会毁掉船舵即可。”

    他丢给关宪一枚小石头,关宪接过来一看:“这是燧石啊师父!”

    “若是无法破坏船舵,便烧了他们的船。”师父说。

    “是!”关宪应声。

    “最后一点。”师父提醒,“自己一个人往上冲的时候,不要喊。”

    船靠岸了,师父提剑冲了上去,关宪飞快地跟在他的身后。师徒二人在狂风呼啸的海滩上悄无声息地奔赴船头,关宪在最近的那船边抓住缆绳。

    他自幼熟悉船只,每一寸木板每一根麻绳该是什么样的,他如数家珍。多少次他跃下甲板潜入水里捉蚌刨珊瑚,又满载而归地顺着缆绳爬回船上。他拿船帆荡秋千,拿鱼叉做烤架,一回到船上,就像回了家一样。

    儿时阿公哼唱的渔歌回荡在关宪的记忆里,明媚的阳光仿佛也没有那么灼痛。被晒得温热的海水拍在脸上,这是他常做的梦。

    腥咸的血顺着鬓角流淌,他稳稳地握着鱼叉,手指一转,抖掉刺穿的躯体。围上来的海盗已经不敢再上前,一个个只是拿着刀没底气地比划。关宪立在船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茫茫无尽的海,面向他的敌人一步步地前进。

    生长在残酷的边境,看惯生死,无惧杀戮。

    第一次杀人,关宪没有丝毫恐惧。

    他以为自己会怕,可是一想起那些被海盗杀害的村民,他手里的钢叉就越握越稳。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

    师父也是因为这样,才这么多年一直杀下去的吗?

    那些不敢对抗的海盗纷纷跳下,去其他船上逃命。关宪一路扫着鱼叉喝退试图偷袭自己的人,跑到船舵便拿缆绳系在船舵的轴上,使劲儿转舵猛撞上另一条船,将那试图逃离海岸的船撞到几乎翻覆。那缆绳也在这猛的转舵中深深绞入轴的缝隙,卡住船舵一动也动不得。

    关宪举起钢叉跳上另一条船,迅猛地再次杀出一条血路。他在船上如鱼得水,海风助长了他的气势,年轻强壮的身体不知疲倦地搏斗下去,所向披靡。

    他不知杀了多久,这几条船上已经没有试图阻拦自己的人。有的跳海逃命,有的往最后的那条船上跑去,那条师父不让自己上的船。

    关宪本以为师父会很快结束,和自己在其他的船上碰头,可是师父从去了就没再下来,所有的人都往他那船上去,关宪想帮他,又怕帮了倒忙。他拄着鱼叉立在近旁的船头张望,仿佛看到挥刀搏斗的身影。

    是师父。

    那明显高出一截的身影,在一个又一个冲向他的人之间自由地穿梭,他的剑法那样地简单明了,丝毫没有复杂的花式,但就是这般简洁的一挥一刺,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关宪静静地凝视着,忽然师父的背后跳出一个极其壮硕的人,关宪急得大喊了一声,师父发现了背后的袭击,可也来不及躲闪,二人白刃相接打做一团。

    关宪看不到师父了,他焦急起来,险些没注意到船上再次逼近自己的海盗。可他听得清风声,那人刚举起刀他就回头给了一叉,将那人戳倒在甲板上。可关宪再回头的时候便彻底找不到师父的踪影。

    海风骤然转了向,关宪心里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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