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所做一切都是错

    萧瑶华一怔。

    “带走。”主簿一挥手,其余的人将那些年幼的孩子连拉带抱地带出王府。那些男孩从来不曾离开生母与王府,此一去不知生死,院内顿时母亲也哭孩子也哭,凄惨无比。

    萧瑶华脑子都被他们哭得剧痛,见礼部的人走了她们还在哭个不停,顿时怒骂道:“哭什么哭!哭能把人哭回来?!”

    她气力不足,已是喊不住人了,那些女人还在哭。其余孩子大了的女人和生了女儿的不禁松了口气,可也战战兢兢不知命运如何。

    “他们要做什么呀!”那最小男娃的娘捶胸顿足地哭喊。

    萧瑶华冷笑一声:“这还不明白?太子没有儿子,皇上这是要去母留子,你们的儿子,从今开始便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呜……哈哈哈哈……”那女人又哭又笑,“好啊,好歹我的孩子还能活着!可是你的儿子要死了!”

    萧瑶华顿时火撩上头,挣开婢女冲过去,一把掐住那女人的脖子。

    “你咒我的康儿!你敢咒我的康儿!!”萧瑶华上去便是几个耳光扇在那女人脸上,连长长的金护甲都扇了下来,“你咒我……等同于咒死留在这里所有的人!”

    “呸!”那女人含血啐她一口,“你活该!你们萧家自作孽不可活,却拉着王爷和我们陪葬!你活该连自己的儿子也一并害死!你个毒妇!”

    萧瑶华气到发抖,抓紧她的衣襟把她的脑袋往地上撞,边撞边骂:“你才活该!你才活该你才活该!!你那么舍不得初永年怎么不现在就去陪他那个该死的种!你们这些没用的贱货都该死!”

    周围的人吓傻了,连婢女见了她的疯状也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看着萧瑶华把那女人如同摔瓜似的一次又一次砸在地上。

    萧瑶华累到提不起手才停下,她满脸满身都是血,手里扯着的那个女人五官已经瞧不见了,只是血肉模糊杂着头发的一团肉球。她一哆嗦松开手,那女人栽在地上悄无声息。

    “死了!死了死了!”一个妾室惊叫起来,其他的女人也都跟着惊慌避让。

    “闭嘴。”萧瑶华冷冷斥责,“死了就死了,迟早都得死。”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瞪着充血的眼睛环视他们,没有人敢抬眼和她对视。连她贴身侍奉几十年的婢女也不再敢靠近,骇然呆愣着跪在地上。

    萧瑶华发泄一通反而渐渐地冷静,徒作一片心死的沉默,慢慢地转身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她好似变作了厉鬼,人人避之不及。

    什么都没有了。

    她失败得彻彻底底,初永年辜负了她,萧家军也辜负了她,从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个人战斗着,却保不住自己最为珍视的一切。

    康儿在狱中这么久了,天已寒凉,可吃得饱穿得暖么?

    皇上来要孩子了,肃亲王府的生路即将断送,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诚然自己错了,错在自己没能保护康儿。不要皇后的位子又如何?天下大计又如何?若能换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她宁可什么也不要了。

    为什么自己没算到?

    机关算尽,落得个如此凄凉的结果。

    她的房中冷冷清清,四处是来不及清理的落灰。唯有梳妆镜是干净的,纵使憔悴难捱,她也要把自己打扮起来,以一个堂堂正正的王妃的威严示人。她盼着自己的康儿哪一日回来了,可以看到一位永远运筹帷幄安然无恙的母亲,便不会伤心为难。她盼着自己能看到远在塞外的菁儿出嫁,那个时候自己可以光鲜夺目,为她扬眉吐气。

    可终究是看不到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恍惚已经不认得了。短短的这些时候已经生出了深深的皱纹与斑驳的白发,仿佛提前活过了后半辈子所有的艰辛。谁还敢相信她曾是名动京城的美人,甚至在人们口中,连那位小皇后也逊色几分。

    她恨啊,恨这残忍的造化。

    这间房总是她一个人睡,初永年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还年轻的时候她也做过痴情的女人,彻夜彻夜地等待夫君到来。初永年并非始终这样无情,他本就是个多情种,对所有的女人一样好,对有了孩子的她十分关照。

    以至于那时候萧瑶华都错以为他终于爱自己了,可她仍是错。有了康儿以后,初永年更甚于往日地浪荡,他越发地不回府,为数不多回府的日子,依旧那么客客气气地对他们好。

    可是萧瑶华不想要他这样的好。

    她撒过娇也撒过泼,耍过心眼也耍过无赖,可无论她用什么法子,留住初永年的夜晚,也留不住初永年的心。

    可她也慢慢地不在乎了,一儿一女,一片野心,替代了那虚无缥缈的情,成为她的全部。

    连她一辈子的野心,也开始倾斜向他们的未来。

    即便自己再如何深知自己内心的阴暗,她也不曾让自己的孩子们走上自己的老路。

    只盼着那两个孩子无忧无虑地成长起来,干干净净无需任何勾心斗角,成为那样幸福的人。

    唯有在这一点上,她与初永年心意相合。

    送走菁儿之前她在初永年面前崩溃,大哭了一场,却没说出一句阻拦的话。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法子,至少可以让自己的两个孩子保住其中一个。

    萧瑶华看向镜中的自己,她的眼睛红得可怕,泪水遍布面庞,脂粉凝成一条条丑陋的栏杆。

    “对不起……”她叨念着,“对不起……是母亲连累了你们……”

    该死的是自己啊。

    那两个孩子又做了什么?初永年已经在牢里尽到了他能做的一切,他咬死不曾参与谋反,没有给皇上一点定罪的机会。

    是自己……是自己让萧家走上了这一步。

    若是自己没有侥幸让他们搏一搏叛乱,若是自己想到皇上早已排兵布阵等待着、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萧家,若是自己多犹豫一下,就不会把肃亲王府送上绝路。

    可是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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