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请辞

谢首辅将屋内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关上门和儿子谈了一会儿,虽然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但第二天上早朝时,谢首辅上奏折请辞,理由时年纪大了,儿子时日无多,想多陪陪他。
群臣反应激烈,新帝未登-基,在这种节骨眼上,首辅大人如果离开,那朝廷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啊?
而且那个案子还在进行中,也只有谢首辅有底气敢顶着大皇子的暴脾气,让案子继续查。
就算查出了什么,估计也得有人敢冒着风险将结果公布出去,否则这个案子查的一点意义也没有。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谢首辅竟然要致仕。
不少人都知道谢家三爷病得快不行了,可那位病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爹的再悲痛也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为何会在这时候请辞。
是否有其他隐蔽的原因?
大皇子自然要挽留,这种时候朝廷要求要稳,一切变动最好等他登-基后再开始,这也是赵皇后千叮万嘱的。
谢首辅老了,而且立场中立,这次查他的事情也是他坚持的,这让大皇子对他很不满。
可即使再不满,也不该让这老东西就这样全身而退。
谢首辅也知道没那么容易离开,但一次不行可以两次、三次,他去意已决。
不仅仅是因为谢渊的提议,他自己也觉得疲惫了,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准皇帝,让他很不安。
一个人是否真心待自己很容易分辨,大皇子明显不尊重他,也不愿听他的意见,那即使他官拜首辅也没什么意思。
而且谢渊提出回姑苏老家的提议很让他心动,妻子过世时他没能按她的心愿葬回老宅,这一次,可以一并带她回去了。
谢府又准备开始办白事了,老夫人留下的许多东西还未拆除,大夫人或许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谢二夫人从廊下走过,瞧见回廊上挂着的白灯笼,不悦地骂了一声:“晦气,怎么不死在外头?要死了才回来。”
贴身丫鬟赶紧看看左右,安抚道:“夫人,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就算被他本人听到又能怎样,我说的是事实,那邵芸琅出去痛快了一个夏天,回来也不见人,谱摆得比谁都大,还不是早早的就要当寡妇了。”
转过月洞门,二夫人正好与邵芸琅碰了个面对面,刚才那番话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没有。
不过她也不怂,高声笑道:“我说今天一大早怎么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是三弟妹出门了,好兆头啊。”
邵芸琅瞅了她的肚子一眼,五个月的肚子大的像七八个月,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她好奇地问:“二嫂这怀相莫不是双胎?”
“这个……太医也说不好,或许呢。”
邵芸琅高高兴兴地说:“那可太好了,说不定是一男一女,那才是好兆头呢。”
二夫人挺着大肚子傲慢地说:“管他是男孩女孩,我和二爷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孩子,三弟妹将来如果寂寞了,可以从我这儿过继一个。”
她也是才听人说起,那个病秧子三叔竟然还有许多产业,而且全是他自己挣来的,与谢家无关。
这样的好事竟然便宜了这个女人,谢二夫人岂能甘心?
邵芸琅脸色冷淡了下来,平静地说:“我身边丫鬟婆子无数,寂寞了还有各种阿猫阿狗消遣,不缺小儿陪伴。”
二夫人只当她说的是酸化,摸着肚子笑道:“那就好,等小侄子出生,还得喊你一声三婶,三婶以后可要多疼他一些。”
邵芸琅心知谢渊的打算,她是要扶灵回姑苏的,而这位肚子大了,不宜舟车劳顿,肯定要留在京城待产。
将来妯娌二人几时能见上面还不好说。
“对了,还没问弟妹这是往哪儿去?三弟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邵芸琅这回没理她,谢渊昨夜就已不大好了,撑着一口气想听朝堂上的结果,可他们都知道,不可能那么顺利的。
她出来是找大夫人说事的,谢渊的后事她要亲自办,该准备的她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我还有事,告辞了。”邵芸琅懒得与她废话,带着丫鬟快步离开。
二夫人冲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傲什么呀,武侯府也越来越没落了,自己的男人也快死了,以后有你哭的。”
谢渊一散朝就回来了,虽然没能请辞,但他请假了半个月,出宫时逢人便让他节哀,让他十分不爽。
到了家门口,碰到杨钺那小子上门,二话不说拎着他去看谢渊。
杨钺也是得到消息赶来的,他舍不得谢渊,谢渊对他而言亦师亦友,也是他少数的几个交心的朋友之一。
这样通透的人却还是要离开人世了,让杨钺感叹老天爷的不公。
谢渊撑着一口气等到父亲归来,从他神色就知道事情没成。
谢首辅安抚道:“放心,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年纪这么大了,还能干几日?”
杨钺蹲在床边看着他,他见过许多将死之人,谢渊这副样子确实是毫无生机了。
邵芸琅从外头进来,杨钺回头看了一眼,起身朝她行了礼,心道:即使重生了,他们依旧改变不了许多事情。
“在聊什么?”邵芸琅端着一碗汤药过来,加了足足的蜂蜜,很甜,平时谢渊是喝不了的。
不过这种时候也无所谓了。
谢渊喝了几口,笑了起来,“好甜啊,难怪你爱吃甜食,确实不错。”
“这算什么,等冬日熬了蔗糖才甜呢。”
“可惜我吃不到了,到时候你替我多吃几口。”
“好,还有许许多多好吃的东西,我都替你尝一尝。”
谢渊想着自己死后还要听着妻子念菜谱,谈饮食感受,他又吃不到,顿时不太想答应。
不过又不舍拒绝邵芸琅,表情登时有些纠结。
邵芸琅以为他不舒服,忙问:“你感觉如何?”
杨钺与他们一起用过膳,多少明白一点谢渊的感受,提醒道:“或许谢渊哥更喜欢听你读书。”
邵芸琅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杨钺语塞,这问题确实不好回答,难怪谢渊有苦难言。
很快,徐衍等几个谢渊的好友也来了,邵芸琅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床边,也不管合不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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