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归期有约（9）

第二天礼物送出去的时候，裴津城很喜欢，正好最近天寒，他戴上围巾不肯摘下。
为此这件事还遭到沈骁行的嫉妒，说他都没收到过这种礼物，心里不断冒酸水。
他们约定的最后一天，安若带他去了很多自己生活过的地方，包括被领养的孤儿院。
提及那些经历，裴津城很是心疼她，他无法弥补她，也没机会弥补了……
一天下来，两人去了很多地方，裴津城也体验不少她在中原生活经历。
晚餐本打算在申城高级餐厅，安若特意定了位置，想给他一个难忘的生日体验。
但他可能是累了，回去的路上他靠着她肩头在睡，安若感觉到不太对劲。
她慌张地喊他几声，男人睁开疲惫的双眼，语气有些沙哑：“纤纤，我有点累了，让我歇一歇……到家记得叫我。”
“好。”
得到她准许，男人像是真的很累了，安若只觉得肩头的力量慢慢重下来……
之前他存有意识，不舍得把力量压在她身上。
渐渐的，安若眼圈红了，一滴泪悄然无息的从脸颊滑落。
前座的里陀往后看了一眼，心情复杂的蹙起浓眉。
到庄园后，安若等了一会儿，才轻声喊醒他。
他不像出门时那般神采奕奕，脸上的病态很严重。本就瘦的他，从漠北回来后更瘦了，生硬的东西他不能吃，不易消化，很多时候只能靠营养液续命。
把他安置在房间，安若亲自下厨做了很多他爱吃的菜，全是繁族的口味。
面对琳琅满目的一桌菜，裴津城勾起苍白的唇，露出幸福的笑：“纤纤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安若淡笑着给她夹菜，“那你尝尝味道。”
男人略显迟疑，但很快拿起筷子吃下她夹的菜，嚼了几口，扬起笑脸夸赞：“好吃。”
可惜，他已经尝不出味道……
“好吃的话多吃点。”安若一直不知道他身体状况，加上他在隐瞒，沈骁行也不说实话，她以为裴津城病情得到了控制。
裴津城心里五味杂陈，今晚是他们约定最后一天，过了明天，他们就没关系了。
这顿饭他依然吃了很多，在安若去厨房拿蛋糕的时间，他匆忙跑去洗手间尽数吐出来。
蛋糕不算太大，安若怕两人吃不完浪费。
裴津城不喜欢吃甜食，特别是这种甜腻腻的奶油。可今天他想任性一次，切开的蛋糕他吃了不少，食不知味，犹如嚼蜡……
安若看他吃这么多，以为他这是病情恢复的征兆，也可能是今天他太累了，胃口特别好。
以至于她不断给男人加餐……
“咳咳！”
男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捂着胸口急促喘息，在女人惊愕的视线中，他猝不及防吐出一大口鲜血，溅得桌上以及蛋糕上都是……
安若头脑懵了，她急忙抽来纸巾给他擦拭，一边大声喊来佣人请医生。
“只是吃撑了，不碍事。”男人拦住她，轻摇摇头。
安若满眼担忧，“撑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不想扫你的兴致，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在中原过生日。”也是她这么多年久违的一次生辰陪伴，更是他最后一次生日。
他今年二十九岁，可生命也只停留在了这一年……
安若心底闷闷的，她鼻头酸得厉害：“不要什么事都要自己扛，也不要处处为我考虑。你的身体才最重要！”
他黑眸熠熠生辉，“我想让你开心啊。”
安若眼底酸涩，不自觉的掉下眼泪。
“你总是这样……”她低头擦了眼泪，又扯来纸巾给他擦脸上的血，嗓音哽咽，“什么事都要为我考虑全面，却唯独忘记自己。”
“我怎么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你开心。”
安若鼻头酸得厉害，蓦然哭声道：“可我想要你开心啊！”
她想要他自私一点，不要什么事都要迎合她，自己身体明明疼得厉害，却还要照顾她的心情。
“你开心幸福，我就会高兴。”
安若眼泪大颗砸在手背，原来他的爱这么深，重得她根本招架不住。
她吸了吸鼻子：“裴津城，下辈子，你不要遇见我了。”
这辈子遇见她，他吃的苦受得委屈够多了。
他眼底深沉，“如果可以，我还要遇见你，我要把今世遗憾补偿给你。”
“你不欠我……”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是我没早点发觉并加以阻止，才会伤害你，让你流落中原这么多年……”裴津城眼底渐渐泛了红，“我一直自诩对你极好，可最后才发现……伤你的，竟是我的家人。”
“……”
“虽然我也知道自己与他划清界限，但我还是无法原谅……纤纤，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你，而如今老天也不再给我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枯，深深地印在薄唇上，紫唇妖娆，红色瑰丽……
“纤纤，这辈子没保护好你是我的失约。如果真有下辈子，我希望能做你的兄长，让我好好弥补曾经的约定。”裴津城淡淡一笑，“估计下辈子你跟他做好了约定，那就让我成为你兄长吧。”
安若张了张嘴要说什么，被他笑着打断。
“但这辈子不行。”
这辈子他只想拥有她……
“好。”
用过晚餐，离他们约定时间还有两小时，安若陪他坐在窗前欣赏远处雪夜风景。
裴津城靠在椅子里，望着远处夜景淡淡地道：“中原可真美，比北域，比漠北都要美。”
安若瞥头去看，“我倒是觉得北域和漠北的风景最美。”
“若若……”
安若顿了一下，转过头狐疑地看他。
男人勾唇淡笑，“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你。”
“你喜欢的话也可以一直喊我纤纤。”
他轻笑，“还是叫若若吧，这个名字好听。”
他想多叫几遍，这样就能忘记心底的“纤纤”二字。
把名字忘记，或许他也能慢慢淡忘她……
在两人静静欣赏时，裴津城突然说口渴，安若端来煮好的茶给他倒上。
裴津城看了一眼那煮的温茶，勾唇轻笑：“你也喝。”
“好。”
安若笑着与他碰杯，仰头一饮而尽时，男人眼底划过一丝黯痛，紧接着是无奈的释然。
“纤纤，你以后一定要幸福。”他眼底黯然神伤，“至少带着我这份，好好的去享受往后余生。”
安若不明白他说这些的意思，反应过来时，她头脑忽然痛起来，眼前视线在逐渐模糊……
“醒来后，就把我忘了吧……”